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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完，見陸眠還兀自怔楞著。
江沈抿唇，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腦袋：“別亂想。”
他頓了下，想說些好聽的情話，下一秒又覺得矯情且沒必要，反正他還有足夠長的時間讓她感受。
最後只是揉了下她腦袋，將人放好。
“先送你回家，”他直視前方開口，“這種天氣，容易感冒。”
到地下室，江沈將車停好，和陸眠一起上去。
外面還下著雨，老校區位於海岸線旁的半山腰上，峽灣吹來暖濕的海風，下面是燈火通明的城區。
江沈在門口的臺階下站定，看著陸眠走上臺階，回頭和他說明天見。
“明天可能見不了，”江沈想了想，實話實說，“我最近會很忙，行程都排滿了。”
陸眠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話。
她只是覺得此情此景應該要禮貌地道個別，沒想到江沈會這麽認真地回答，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但我會趕回來給你過生日。”江沈又說，語氣依舊認真。
陸眠哦了聲，依舊不知所措。
就這麽靜止了半分鐘，兩個人大眼瞪小眼。
陸眠看著他被淋到半濕的短發，猶豫著：“要進來坐坐嗎？”
她打開門：“我沒有那麽早睡覺。”
“......嗯。”江沈猶豫了下，點頭。
進了門，陸眠打開燈，指指鞋櫃：“最下面有拖鞋。”
江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，只有三雙拖鞋，下面貼著各自的名牌。
小泡芙的、我的、陸珩這個b（哥哥的）。
年代久遠，字跡模糊，估計是打鬧中寫下的，“陸珩這個b”上還有好幾行被劃掉又重新寫的痕跡，括號裏的哥哥明顯是陸眠的字跡。
她那會應該還很小，哥哥幾個字寫得一筆一劃，又歪歪扭扭。
江沈垂下眼。
他不想讓自己顯得占有欲太強，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冷了臉。
“小泡芙。”他開口。
陸眠：“嗯？”
“小名。”江沈說。
“也不算吧，”陸眠想著別的事，沒註意江沈的情緒，只當他是好奇，“就顧維駱會這麽叫我。”
江沈看著她，發問：“......別人叫什麽？”
陸眠哽住，被他一問，才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麽正兒八經的小名，主要是世界上會叫他小名的就那麽兩個人，另一個比江沈還不愛說話。
“沒有別人。”陸眠晃晃腦袋，去廁所拿了條幹凈的毛巾遞給江沈。
“擦擦，”她說，“頭發都濕了。”
江沈瞥她一眼，接過來，掛在脖子上隨手擦了兩下，動作粗暴。
陸眠很不想用粗暴這個詞形容，但一時之間好像也找不到別的詞，只是擦個頭發而已，他卻用力得好像要把頭皮都搓下來。
“輕點輕點，”陸眠上前接過他手上的毛巾，用眼神示意他在沙發上坐下，“你感覺不到疼的麽？上次受傷也是這樣，不顧一切就往上抹。”
江沈楞了下，心想她說的上次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。
“這樣比較快。”他乖乖在沙發上坐下。
陸眠沒回答，低下頭幫他擦頭發，動作很輕。
安靜片刻，江沈沒話找話：“你以前，也幫人擦頭發麽？”
陸眠想了想：“拖把。”
“拖把？”
“一只英國古代牧羊犬，”陸眠說，“你應該見過，就是那只很膽小的大狗，後來癌癥去世了。”
江沈想起來了，那只躲在椅子下瑟瑟發抖的大家夥。
有段時間經常會撞到陸眠牽著它在小區裏散步，明明長得很大只，膽子卻小到小孩稍微大點聲都會被嚇到。
也不是很喜歡他的樣子，見到他就嗚嗚嗚。
一時間沒人說話，壁燈投下昏黃的燈光。
“你有沒哭？”江沈突然問。
“什麽？”
江沈：“感覺你會哭。”
不知道為什麽，陸眠從沒在他面前哭過，但他就是覺得陸眠會是那種因為狗狗去世而大哭一場，又不想讓人知道只敢躲在被窩裏偷偷掉眼淚，第二天眼睛紅腫被人問起，還要嘴硬說是被蚊子咬的那種性格。
“......好了。”
陸眠放下手裏的毛巾，收回手時，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短發。
他頭發留長了些，微偏分，劉海微碎，映著狹長的眼，被她揉得一團亂。
陸眠動作微頓，莫名想起之前高中時，他走在路上，經常被女生偷拍。
那時候的喜歡都透著股羞澀的味道，女生們三三兩兩躲在操場的樹蔭下，好奇又別扭地談論著男生的各種。
從發型到性格，眼睫毛很長這種事都能說上好久。
江沈是例外的那個，不管是發型、性格，還是眼睫毛。
都知道他不好接近。
但還是有女生會提起：“不知道江沈的頭發摸起來是不是硬的，我朋友說脾氣不好的人頭發很硬。”
剛好一群男生打完比賽回來，江沈抱著籃球走在其中，短發幹凈利落，汗水滑過他的側臉，陽光下仿佛發著光。
女生們低聲起哄，一片笑聲中江沈面無表情地瞥來一眼。
開啟話題的女生瞬間漲紅了臉。
陸眠起先不懂，後來才明白，不管是頭發還是閑聊中不經意的提起，其實都是別扭又無法說出口的喜歡。
就和他會關心她哭沒哭一樣。
“軟的。”她勾了下唇角，拍拍江沈的腦袋。
“什麽？”
“誇你脾氣好。”
江沈疑惑。
陸眠斂了笑，將毛巾收好，讓江沈自己在沙發上先坐會，自己去衛生間洗澡換衣服。
回來時她也淋了雨，夏天的小裙子布料又格外輕薄，裙擺黏在腿上，不怎麽好脫，陸眠皺著眉頭將臟衣服脫下來，調試水溫時聽見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換好衣服出來時就看到江沈仍坐在她離開前的那個位置上，坐姿規矩端正。
面前茶幾上多了杯剛泡好的感冒沖劑。
沙發上的人玩著手機，屏幕光映亮他半邊側臉，見她出來眼皮都沒擡一下，好像真的在，很認真地玩手機。
下一秒，又主動開口解釋：“不知道你家藥放哪，回家拿了包。”
陸眠瞥一眼外面的大雨，走到他旁邊坐下，“我沒有那麽嬌氣。”
但還是拿起杯子。
有些燙，她將杯子放在嘴邊吹了吹。
江沈坐在旁邊玩了會手機，從微信到微博，連工作用的軟件都翻了個遍，還是看什麽都覺得無聊，索性收回目光，靠在沙發上，單手撐起腦袋，就著這姿勢盯著身旁的陸眠發呆。
她就穿了T恤和短褲，極為寬松的款式，再穿雙涼鞋就能去門口cosplay賣瓜大爺那種。
估計是剛洗完澡，發尾還有些濕，就這麽披在腦袋後邊，眼睛藏在霧氣後邊，又濕又軟。
空氣中都是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，還帶著點藥的苦味。
江沈還沒見過誰喝藥都能喝的這麽一絲不茍，連背都挺得板直。
或許她只是不知道怎麽和他相處。
江沈在心裏笑了笑，一邊覺得自己情商終於提高了一些，一邊想起高中時，她站在顧維駱身邊的樣子。
眼睛亮晶晶的，嘴唇開開合合，好像有一堆的事等著和他分享。
他是第一次見陸眠說那麽多的話，當時站在馬路邊上，心境大概和看見拖鞋時差不多。
沒法不介意。
那時候是沒資格，現在有資格了，還是覺得酸。
但也不敢表現出來。
她一直是挺理智的人，又沒特別喜歡他，稍微一個不對勁就會抽身。
或許應該等她更喜歡一些？
江沈轉著手機，漫無目的地想，眼神落在陸眠的脖頸。
陸眠被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盯得發毛，正要回頭，聽見江沈啞著聲音開口，問她是不是在後悔。
陸眠動作一頓，以為自己聽錯了：“什麽？”
“研究統計顯示，在確定男女朋友關系之後，三分之二的女生都會後悔，只是礙於面子不說。”
“......？”
“什麽研究統計？”
江沈舉起手機，切換到一個花裏胡哨的界面。
就是偶爾打開瀏覽器會看到的那種“震驚”、“你知道嗎”式的爛俗軟文，上面甚至還有□□的廣告。
陸眠看看廣告上的性感美女在線發牌，又看看手機後面，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散發著精英氣息，光是坐那就讓人覺得冷靜靠譜的男人。
突然就有點想逗他。
“如果我說有點呢？”她憋著笑。
本來以為江沈會一如既往的克制自持，說些我會尊重你之類的話，沒想到他擰著眉頭安靜半響，很認真地搖了下頭，語氣嚴肅：“可以不礙於面子，但是分手，不行。”
陸眠怔住，下意識答話：“強買強賣？”
“嗯，”江沈沒反駁，盯著她重覆，“分手，不行。”
男人長相本就偏兇，這會真生了氣，眼尾下壓，眼神晦暗，壓迫感撲面而來。
氣氛一下就有些冷。
陸眠放下杯子，有點不知道怎麽處理這個狀況，她本來只是覺得江沈會自己去搜這些東西，還被騙到的樣子有點好玩，想逗逗他來著，現在看來，好像逗得太過分了。
兇相畢露了都。
陸眠抿了下唇，頭次碰見這種情況，有些不知道怎麽哄。
忽然，江沈的手機震動了兩下。
是司機打來的，提醒江沈可以出發了。
掛斷電話，江沈瞥一眼時間，開口：“我今天淩晨的飛機，早上要到京市。”
陸眠點點頭，起身，“我送你到門口。”
稀疏平常的樣子。
落在江沈眼裏，像巴不得他走。
江沈一下又有些生氣，一言不發跟在她後面，面無表情。
啊，生悶氣了......陸眠看在眼裏，默默嘆氣。
一路送到樓梯那兒。
是真要走了。
陸眠停了腳步，看著他兩步走下臺階，猶豫了下，叫了聲他的名字。
江沈回頭。
司機早就等在外邊，估計是有了上次的教訓，沒開車燈，也沒摁喇叭，隔著車窗遠遠望著這邊。
初夏的淩晨，連雨聲都靜止。
陸眠站在臺階最高處，堪堪和江沈平視。
居然是江沈先開口。
“我得走了。”
陸眠點頭：“你剛剛說了。”
江沈唇鋒拉直，一瞬不瞬地看她，“後天才能回來。”
陸眠眨眨眼。
昏黃燈光下，他瞳色比夜色更暗，莫名執拗。
她忽然反應過來，往前走了兩步，迎著司機探究的目光，伸手幫他理了下衣領和頭發。
半響。
陸眠放下手，擡眸和江沈對上視線：“亂糟糟的不太好。”
說完，正想後退半步，江沈攥住她的手，沒讓她走，“還有呢。”
陸眠笑了，有些無奈：“你是狗狗嗎？還有分離焦慮的。”
人生頭一次被人說像狗的小江總：“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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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眠看著他被淋到半濕的短發，猶豫著：“要進來坐坐嗎？”
她打開門：“我沒有那麽早睡覺。”
“......嗯。”江沈猶豫了下，點頭。
進了門，陸眠打開燈，指指鞋櫃：“最下面有拖鞋。”
江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，只有三雙拖鞋，下面貼著各自的名牌。
小泡芙的、我的、陸珩這個b（哥哥的）。
年代久遠，字跡模糊，估計是打鬧中寫下的，“陸珩這個b”上還有好幾行被劃掉又重新寫的痕跡，括號裏的哥哥明顯是陸眠的字跡。
她那會應該還很小，哥哥幾個字寫得一筆一劃，又歪歪扭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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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想讓自己顯得占有欲太強，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冷了臉。
“小泡芙。”他開口。
陸眠：“嗯？”
“小名。”江沈說。
“也不算吧，”陸眠想著別的事，沒註意江沈的情緒，只當他是好奇，“就顧維駱會這麽叫我。”
江沈看著她，發問：“......別人叫什麽？”
陸眠哽住，被他一問，才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麽正兒八經的小名，主要是世界上會叫他小名的就那麽兩個人，另一個比江沈還不愛說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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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擦擦，”她說，“頭發都濕了。”
江沈瞥她一眼，接過來，掛在脖子上隨手擦了兩下，動作粗暴。
陸眠很不想用粗暴這個詞形容，但一時之間好像也找不到別的詞，只是擦個頭發而已，他卻用力得好像要把頭皮都搓下來。
“輕點輕點，”陸眠上前接過他手上的毛巾，用眼神示意他在沙發上坐下，“你感覺不到疼的麽？上次受傷也是這樣，不顧一切就往上抹。”
江沈楞了下，心想她說的上次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。
“這樣比較快。”他乖乖在沙發上坐下。
陸眠沒回答，低下頭幫他擦頭發，動作很輕。
安靜片刻，江沈沒話找話：“你以前，也幫人擦頭發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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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只英國古代牧羊犬，”陸眠說，“你應該見過，就是那只很膽小的大狗，後來癌癥去世了。”
江沈想起來了，那只躲在椅子下瑟瑟發抖的大家夥。
有段時間經常會撞到陸眠牽著它在小區裏散步，明明長得很大只，膽子卻小到小孩稍微大點聲都會被嚇到。
也不是很喜歡他的樣子，見到他就嗚嗚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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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有沒哭？”江沈突然問。
“什麽？”
江沈：“感覺你會哭。”
不知道為什麽，陸眠從沒在他面前哭過，但他就是覺得陸眠會是那種因為狗狗去世而大哭一場，又不想讓人知道只敢躲在被窩裏偷偷掉眼淚，第二天眼睛紅腫被人問起，還要嘴硬說是被蚊子咬的那種性格。
“......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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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秒，又主動開口解釋：“不知道你家藥放哪，回家拿了包。”
陸眠瞥一眼外面的大雨，走到他旁邊坐下，“我沒有那麽嬌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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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眠抿了下唇，頭次碰見這種情況，有些不知道怎麽哄。
忽然，江沈的手機震動了兩下。
是司機打來的，提醒江沈可以出發了。
掛斷電話，江沈瞥一眼時間，開口：“我今天淩晨的飛機，早上要到京市。”
陸眠點點頭，起身，“我送你到門口。”
稀疏平常的樣子。
落在江沈眼裏，像巴不得他走。
江沈一下又有些生氣，一言不發跟在她後面，面無表情。
啊，生悶氣了......陸眠看在眼裏，默默嘆氣。
一路送到樓梯那兒。
是真要走了。
陸眠停了腳步，看著他兩步走下臺階，猶豫了下，叫了聲他的名字。
江沈回頭。
司機早就等在外邊，估計是有了上次的教訓，沒開車燈，也沒摁喇叭，隔著車窗遠遠望著這邊。
初夏的淩晨，連雨聲都靜止。
陸眠站在臺階最高處，堪堪和江沈平視。
居然是江沈先開口。
“我得走了。”
陸眠點頭：“你剛剛說了。”
江沈唇鋒拉直，一瞬不瞬地看她，“後天才能回來。”
陸眠眨眨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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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忽然反應過來，往前走了兩步，迎著司機探究的目光，伸手幫他理了下衣領和頭發。
半響。
陸眠放下手，擡眸和江沈對上視線：“亂糟糟的不太好。”
說完，正想後退半步，江沈攥住她的手，沒讓她走，“還有呢。”
陸眠笑了，有些無奈：“你是狗狗嗎？還有分離焦慮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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